丹宁·奥斯丁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勿掐勿捧w

【喻黄】深红(上)

给喻总的生贺(×)


《深红》

-His sins were scarlet[i]-

他的罪深红。

 

01-布雷奇利庄园-

 

这里距离伦敦大约70公里,这一天是个难得的朗晴天。几天以来初生的春意里还盘旋着湿冷的风,今天的阳光瘦骨嶙峋的钻透云层,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绿地上偶尔有白鸟在这里歇脚,在这安宁的地盘上啄食着草籽,发出满足的咕咕的叫声。

喻文州坐在长椅上,几只白鸽在他脚边栖息觅食,并不害怕与他的接近。直到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过来,皮靴踏在草坪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终于把白鸟们惊飞散开。

他在喻文州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把遮住大半张脸的深蓝色围巾拉到下颔,才叹口气:“我听说你病的挺重。”

“是的,所以您今天最好不抽烟。”

身边的人抖了抖手指,把掏出衣袋的烟盒又塞了回去。美丽的庄园里有人进进出出,孩子们在如茵绿草打闹嬉戏,这是一个这样和平,这样安详的地方。在这里时光几乎是静止的。

“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一点都没变,”叶修低低咕哝着,“一点都没变。”

喻文州的眼神凝滞在一个正在踢球的金色卷发湛蓝眼瞳的少年身上,耳朵却一直聆听着:“是的,她一直很美。可是我们却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们破译了‘谜’。”

叶修沧桑的面容上露出一点怀恋的笑意:“我可不认为那是一件不好的事。为了破译‘谜’,我才创造了‘神枪’。”接着他厌恶的说,“虽然你们执意要管它叫那什么,嗯,炸弹?还是炮弹?”

喻文州饱含歉意的回答:“炸弹。”

“多么低俗的审美啊——”

两个经历过二战,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的密码学家此刻都已白发苍苍,他们比肩坐在沉静的布雷奇利庄园里,回忆着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往事。

喻文州的手摸着他光滑的拐杖,在回忆之中颤抖着蜷起了手指。

他和叶修是真正的战友,他们同属于二战时期英国的“超级机密”。在和德国的密码编制机“谜”战斗的过程中,他们差不多有着完全相同的经历。但是在这场战役中,叶修是英雄,而他是罪人。

叶修创造了被他命名为神枪的破译机,而他……

 

02-告别-

他又听见了那时的声音。

蒸汽机车的烟尘滚滚的轰鸣而来,乌黑的蒸汽快要覆盖了头顶上方的整个天空。黄少天伏在他的胳膊上咳嗽,咳嗽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样清脆明亮的。小说中出现过的告别的痛苦在他们之间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坎,像一条细细的铁轨,只要轻轻抬腿就能够跨过。

“咳咳咳咳咳!”黄少天的声音饱含不满,像巧克力中裹起来的红酒一样浓郁,“队长,你是不是没有在听我说话。”

喻文州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半挂在他手臂上的少年的额发,像逗弄他心爱的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情不自禁的温柔微笑:“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少年金色的卷发柔软的在他的指下服帖着,湛蓝的眼瞳闪着明亮又不悦的光芒:“我们是在告别呀,告别呀!难道不应该认真一点吗?”

喻文州此时并不知道会去往哪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被传唤,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前往。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还是这样宽慰着贴在身上的金发少年:“我们会再见的。”而且也不是女人,挥着绣了爱人名字的手帕擦拭着眼泪,说“亲爱的,一定要早点回来啊”,简直是喻文州想象不出来的画面。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告别——哪怕是永远的诀别都是司空见惯的了。也许只有黄少天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才会这么执着地索求一个无比认真的告别。

黄少天不以为意的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我又不是因为再不再见的让你认真点——我们当然会再见的啊这还用说吗——总之敷衍我就是你不对。”

“咳咳!”他揉着鼻子有点别扭的重复了一遍最初的话,“你早点回来啊。一两天就最好了,一个月的话也勉强可以忍啦,要是一年以后……那时候我肯定已经是考文垂的工业巨头了,你,你那时候再回来的话,那就是本巨头养着你了!”

喻文州失笑。一年之后这孩子才不过十五岁,他的口气还真是不小。可他没有嘲笑黄少天巨大的野心,而是按着黄少天的肩膀让他站好,然后自己半蹲下身体直视着黄少天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睛:“可是其实……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小骑士以后都会养着我的吧?”

十四岁的黄少天挺着胸膛笔直的望着他,宝石般的双眼里光芒如同骑士出鞘的佩剑,那是无上的忠诚和毕生的允诺:“当然!”

喻文州再摸了摸他的头发,指间的——金色丝绸一般的少年细发。然后提着行囊,转身要走上轰鸣着的火车。

黄少天却用与年龄不符合的巨大力道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脚尖轻轻一踮,手臂圈住喻文州的脖颈,在他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话。好像是一个终于克制不住的孩童,也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的情感像巧克力中裹起来的红酒一样浓郁:“喻文州,我永远爱你,永远等你。”


03-情人-

 

情人对彼此敞开着一颗柔软的心灵。

有一个14岁的,柔软又坚强的情人是一件多么可爱的事情。哪怕那是不能容许的罪行。可是这件隐秘的事情只要放在心里,不去碰不去摸,都自然而然的发酵着,酝酿着一股又一股醉人的甜蜜。

喻文州从考文垂一路来到了伦敦,走进军情局,然后又被送到了70公里外的布雷奇利。他们的敌人并不是德国的军队,甚至都不是德国人,而是一台被称作“谜”的德国机器。

他和很多很多人一起,每天,日复一日的破译着传输过来的用“谜”编制的密码,但从来没有赶上过每一天的截止线,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整个笼罩了他。布雷奇利的天空永远飘散着一团阴云。

那阴云里偶尔透露阳光,是他收到来自黄少天的信件时。

他不能回信,信件也并非直接寄至布雷奇利,但总会从中转处来到他的手中。每一封信中都是一个少年喋喋不休的喜悦,连牢骚也是可爱的。黄少天赌咒发誓着等见面时一定会比喻文州高出整整一个头,顺带提了一句工厂厨娘的手艺很像记忆中的母亲,接着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喻文州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情景。

黄少天猜测那里一定有着大片绿草如茵的湿地,有着各种颜色的羽毛的飞鸟会在这里栖息,鸬鹚在这里捕鱼,翠鸟寻找着芦苇丛,也许还有一两只高傲的天鹅愿意眷顾这自然界中的宝石。有旧式风格的城堡,如同小说中的彭伯里,英俊的男人们与穿着礼服的女人们……

喻文州读着信微笑,地方倒是确实宁静又美丽,但是人却远没有那么悠闲,他们从每天早上六点开始工作,力求破解每一天的密码,可是徒劳无功。他的环境比起考文垂要优美太多了,在黄少天乐观的与漆黑的煤油,糟糕的蒸汽和阴暗的天空打交道时,他在一个近似仙境的地方,可是他却无心观赏,每一秒都像被压的喘不过气。颓丧的感觉撕扯着每个人的内心,他们都是英国最杰出的数学家、密码学家、语言学家,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和重来,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绝望和痛苦,因为他们的失败几乎就是英国军队的失败,甚至也许是盟军的失败。

他们的失败和士兵们,和更多人的死亡挂钩。

喻文州是“超级机密”的队长。这是他的代号,就像他与年幼的黄少天一起玩耍时的角色扮演,喻文州是在后方运筹帷幄的队长,手持树枝上蹿下跳的黄少天是比圆桌骑士更加英勇的剑客。可这也确实是他的身份。喻文州是计算能力最杰出的数学家,他在这里受到了最多的重视,所有专家和天才都服从他。

桌面上还摊开着沾上黑色污迹的信纸,脑海里盘旋着德军的又一次空袭成功的消息。肢体横飞的城镇,血流成河的战场……一幕一幕不能停止的在他脑海中上映。喻文州文秀的躯壳下如同所有奇才一样,都有着一只狂热的野兽,现在它正在肆无忌惮的闯荡着要突破防线,桌面上一叠又一叠的演算纸扭曲成骷髅和嘲笑的面孔,侵蚀着原本坚忍的神经。

一只稳健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嘿,你怎么了?”


[i] 出自贝洛克的两句谐诗:His sins were scarlet,but his books were read.他的罪深红,但藏书都读过。


-TBC-


写到一半的时候和麻麻吵架了,木有写完,今天先放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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