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宁·奥斯丁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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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修伞】我辈行藏君岂知(5)

首先祝老师生日快乐,这章……攻受自由的,你可以当做伞修看。

刷喻黄刷到痛苦的时候,就要拉出修伞这对CP来自我治愈一下(哪里不对

章五|杭城往事

喻文州不久就发觉,黄少天有种本事,能让在他身边的人忘记种种忧心琐事。与他一同出游看山、临风饮酒,或者就坐在他们平日喝酒的亭子里,黄少天兴之所至,游戏般地耍出一套剑舞,无论怎么样都叫人折心,忘却前忧。

大多时间里喻文州总在处理教务,督促弟子习武的活儿已被黄少天这位在魔教里混的风生水起的白道剑圣包揽了去,因此黄少天还被蓝雨弟子偷偷唤作“副教主”,卢瀚文蒙剑圣指点最多,与他投契亲厚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教中带他多年的前辈,干脆一口一个“黄师父”,撵着黄少天满山跑。

黄少天一面忙着摆脱他一面还不放弃还嘴:“什么‘黄师傅黄师傅’,跟叫个打铁匠似的,你不能叫点好听的,比如‘黄少’什么的吗?”卢瀚文年纪尚幼,轻功终是逊了一筹,但胜在中气十足,隔了老远稚嫩的声音还能传过来:“黄少!剑影步啊!教我剑影步!”追打到最后黄少天总会躲到卢瀚文不敢放肆的地方来——喻文州的书房,他一抖衣摆在喻文州旁边坐下歇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蓝雨治下不严,放着十几岁的弟子满地跑。

喻文州嘴角含笑,好脾气地听他在耳边聒噪,却觉得手里繁杂的教务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就这样匆匆过了三个月,从炎夏转入凉秋。难得两个人都得了闲,喻文州便邀黄少天下山泛舟游湖。秋水渺远,夜风侵骨,在一方窄窄的木船里少有遮蔽,随波光迤逦两人只看见皓月当空夜云横峰,真是这炎热广州城里难得的清韵。

喻文州坐在船里,黄少天执着船篙站在船尾,在岸头轻轻一点,小舟便随着水波往湖心慢慢飘去。他两人一人手中拎一瓶小小的桂花酒,一面观景一面交谈。远远望去,只见波光潋滟,明月半空,小小舟中一坐一立两个姿态风流的翩翩青年,真是入画光景。

一路顺波而流,黄少天说着说着渐渐住了嘴,这样的时节这样的风情,手中有一小坛清甜的桂花酒,身边有一个安静的同伴,其实是很适合让人回忆过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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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十八岁那年怀着一颗除暴安良、锄强扶弱的心一路闯上了兴欣山。一路磕磕绊绊,掉过陷阱淌过水,当他全身湿透粘着尘土脏兮兮地出现在叶修面前时,那老不修挑了挑眉毛说:“洗的挺干净,可以上桌了。”

“啊呸!”彼时初入江湖的小黄少侠年轻冲动易怒,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千年老妖感叹了一句:“唉,现在的年轻人……”眼看明晃晃的软剑剑尖已经在眼前,他手里那把黑色怪伞一撑,黄少天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本当是软绵绵的一把纸伞,竟然架住了自己的冰雨剑。

小黄少侠心直口快:“等会儿,不打了,让我仔细看看你这把伞。”

千年老妖凌空向后一跃,稳稳落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收起伞无比珍惜地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嘴角一挑,挑出一个难得温情的笑:“这却不行,定情信物岂可给他人随意看?”

黄少侠用比卢瀚文缠他使剑影步更坚持的毅力在兴欣山头住了下来,马上成为继叶修之后的山头一霸。山里除了叶修和他的妹妹苏沐橙,还有两三个叶修收的徒弟。黄少天彼时出师不久,剑术独步江湖,其他造诣便弱一些,后来叶修对他可说亦师亦友,于拳枪棍戟,战矛双剑等等都不吝指点,黄少天始终最钟爱剑道。大概是他确实天资聪颖,在山上不过数月时间,剑法已然精进无匹,连叶修都不再同他比剑了。

黄少侠已经初具后来剑圣的模样,成天追着叶修满山跑:“来打一架过一招啊,叶不修你是不是怕了啊?没关系啊我可以让你三招,早比晚比咱们迟早要比,早点面对吧!”

每当这个时候苏沐橙便出来给她的兄长解围:“少天来看看沐雨怎么了,它又不吃你给烤的小鱼干啦。”苏沐橙是黄少天十八年来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漂亮的姑娘发号施令总是大占便宜,即使是她养的一只猫不爱吃鱼了也是大过天的事。叶黄二人追打的再风风火火,苏沐橙一声叫唤,两个人立刻便消停了下来。英雄侠气,快意恩仇,总也比不过一个漂亮姑娘的一朵笑花。

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知道叶苏两人异姓并没什么离奇的身世在里边,只不过苏沐橙并不是叶修的亲妹子,黄少天对这么个温柔慧黠的好姑娘却要认叶修这等千年老妖做兄长十分不解,有事没事就转在苏沐橙身边问他们相识的经过。苏沐橙只是抿着嘴笑,清透的双眸里透出一点怀念的光彩。终于在一个叶修坐在不远处的小木凳子上把玩他那把宝贝怪伞、而黄少天又旧话重提时,苏沐橙不胜其扰,问叶修:“叶修哥,你不介意我告诉少天吧?”

叶修才舍得看她一眼,像对着七八岁的小妹妹一般:“藏不住宝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吗?”

藏不住宝的小姑娘知道了他这是默许,嘻嘻一笑对黄少天问:“少天听说过‘断袖之癖’吗?”

黄少天自然是听过的,听她这么一说,他忽然有了一种颇为微妙的预感。

果然见苏沐橙伸手遥遥一指叶修:“他和我哥哥就是呀。”

黄少天张口结舌了一阵,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说话仍因惊讶而有些不大利索:“我,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叶修说千机伞是定情信物,莫非……”

苏沐橙点头:“是啊,那最初就是我哥哥做的呢。”

黄少天开始理解叶修为何说苏沐橙是个藏不住宝的小姑娘,她说起兄长的口吻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姑娘,忍不住便会在所有人面前提起她所拥有的这一件宝贝。

不过,千机伞拥有如此多的形态,可作枪、矛、剑、镰、盾等等兵器使,创造出这样一把武器的人,确实足以让苏沐橙为之骄傲了。黄少天勉强要求自己忽视了叶修原来好男风这件事,问道:“你哥哥如今……”

苏沐橙轻轻柔柔地叹了口气:“在千机伞还没有做完的时候,哥哥就睡着啦。”她很惘然地看向叶修,“四年之前我还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或许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黄少天开始听的云里雾里。

这时沉默的叶修终于说话了,他一面摆弄着千机伞一面说:“有什么可难过的,傻姑娘。只要他做的决定是对的,不管是为了谁,咱们都不该为他遗憾后悔。”

黄少天清楚地看见苏沐橙眼圈一红,同时却微笑了起来:“叶修哥说的对啊,哥哥不后悔的事,我也不后悔。”

叶修大概是同情黄少天这局外人只能看着他俩打哑谜,最终还是三言两语为他解释了一下:“沐橙的哥哥和我是同门师兄弟,后来他当了官,我落草当了贼。她哥哥原本带着君令来剿我,最后却带着妹子在我这贼窟里安家落户了。”他说到这个人时总是不自觉地温柔含笑,“这个……官匪勾结,不应效仿,不应效仿。她哥当初是朝中第一高手,轩帝最倚重的爱臣,如此叛逃,朝廷自然不肯放过他。不知他怎样得了朝廷要来清剿的消息,轩帝带人来的那日,他把我和沐橙支出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黄少天却可猜出那一日带着苏沐橙归家的叶修看到家中陡变的感受。苏沐橙接着说:“哥哥虽没有死,但是从四年前一直睡到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有醒转的一日。”她说到这里就重新岔开了话题,问叶修:“千机伞如何了?”

叶修皱着眉:“离沐秋当时说的还差几种,你说你哥当年会不会是在夸海口呢?”

“才不会。”苏沐橙对兄长有满心的信任和骄傲,“哥哥一直是说到做到的人。”

黄少天明明坐在苏沐橙身边,离叶修也不算太远,这时却觉得与他们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尘世。苏沐橙的那位兄长明明是存在于这两个人回忆中的人,但他二人说起他的时候却仿佛他就近在身侧,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还无比生动鲜活。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情比金坚,耐得住光阴打磨,别的人再怎么用心也是插不进去的。

黄少天那时便知,兴欣绝非他最终的归宿。也是在那时,他才忽然明白天大地大,终要有一个人能占据你的回忆、当下与今后,在那人的身边你是不可代替的独一,那人所在之处,浪子会停止漂泊,安安稳稳的在那个地方牵那人的手,走一条同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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